缅甸的环境受到稀土开采热潮的冲击

位于缅甸最北部克钦邦原始森林中部的一个稀土矿区。(照片:Maran)

By Maran——由于对依赖稀土的高科技设备的需求不断增长，克钦邦北部的原始地区正面临威胁。

位于缅甸最北部的克钦邦Chipwi镇以其原始森林和清澈的水而闻名。

但10年前，当地居民开始注意到他们小镇周围郁郁葱葱的山上被开垦出来的一小块一小块的土地。他们的小镇与中国云南省接壤。它始于一小块地，所有的树都被砍倒了。然后其他事情就发生了。

很快，当地人看到重型机械在他们的城镇中穿行，驶向那些贫瘠的土地。然后工人开始涌入。他们挖掘土地，留下露天坑，许多充满了含有化学物质的水，在曾经丰富的林地。这些地点附近的水已经不干净了。

很明显，在那个阶段，新来者在寻找地下的东西——稀土，它包含的元素广泛用于高科技产品，如智能手机、电脑组件、电动汽车和太阳能电池。

45岁的昂加姆(Aung Gam)是Chipwi镇的居民，他看着自己平静的小镇变成了一个繁华的矿业中心，有几千名新移民，其中许多人说汉语。

当地人现在把稀土开采过程与环境恶化联系起来，环境恶化包括水污染和土壤污染，这降低了他们的作物产量和销量。一些人表示，他们的担忧没有得到地方和国家政府的充分解决。

“自从2021年军事政变后，我们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里，在稀土矿工作。在军政府统治下，自然资源部长完全受军方控制。采矿活动可以自由经营，不受管制，”昂加姆说。

在克钦邦一个稀土矿的浸出池中，有毒的化学物质被用来溶解金属。(PHOTO: Maran)

未分配收入

稀土元素对当今的现代经济至关重要，因为其高磁性是生产高科技设备所必需的。

全球对稀土元素的需求不断增加，使其成为缅甸的一项利润丰厚的业务。在缅甸，稀土矿往往位于冲突地区，比如缺乏环境和税收执法的克钦邦。

在过去的60年里，缅甸一直处于武装组织和缅甸军队之间断断续续的战争之中，导致近10万人流离失所。长达数年的冲突为有权有势的人开发克钦邦丰富的资源(包括木材、玉石和矿产)打开了缺口。

根据美国地质调查局(USGS)的数据，克钦邦的稀土产量使缅甸成为世界第三大稀土生产国，仅次于中国和美国。

缅甸的大部分产品都出口到中国。仅缅甸就占了中国稀土进口价值的70%左右。

根据Resource Trade的数据，从2011年到2020年，缅甸从向中国出口稀土元素中总共赚了6.23亿美元。

同期，年出口额从8.85万美元增长到3.88亿美元。产量从38吨增加到35500吨，增长930000%以上。目前没有对中国以外国家的出口数据。

另一方面，从中国海关获得的数据显示，出口量可能远远大于最初的估计。2017年5月至2021年8月，缅甸出口到中国的稀土价值估计为11亿美元。

该数量一半相当于整个缅甸两年的教育预算，表明稀土出口的收入并没有完全分配给当地居民。

非法采矿激增

克钦邦的采矿活动在民兵组织克钦新民主军(NDA-K)控制的地区特别活跃，该组织在2009年被军方转变为边防警卫部队(整编部队)。首领Zha kung Ting Ying在皈依后建立了自己的民兵组织。

去年2月1日发生军事政变后，在他的军事同盟武装组织控制的地区，非法稀土开采激增。多名消息人士证实，该集团成员曾参与稀土开采公司，并从向中国出口中获利。

消息人士还表示，他们中的一些人已经为前来投资稀土矿的中国商人安排了土地。这些成员获得了收入分成作为奖励。

还有报道称，军政府正在寻求更多的收入来资助对异见人士的镇压，这让人怀疑，来自矿石开采的部分收入可能流向了军方。

关注缅甸政治和时事的新闻网站《伊洛瓦底》(Irrawaddy)报道称，在中国工人迅速涌入缅甸后，克钦邦的班瓦镇和Chipwi镇的采矿业至少增加了五倍。

Global Witness缅甸事务高级积极人士汉娜•欣德斯特罗姆(Hanna Hindstrom)表示:“通常来讲，确保在其领土内负责任地、可持续地开展采矿活动是缅甸政府的责任。”

“由于民选政府已经被一个非法的军政府推翻，而采矿主要是在武装组织和与军方有关联的民兵控制的地区进行，目前这一目标不可能实现。”

安全的避风港

缅甸的一位矿业研究人员表示，在克钦邦发现了包括镝和铽在内的17种稀土元素。他说，这两种矿物只在少数国家发现，因此非常珍贵。

镝用于各种商品，从数据存储应用、灯具到核反应堆的控制棒。铽被用于生产电子设备的多种元件，包括彩色显像管和传感器。

“如果没有严格的监管，稀土开采会对环境造成严重影响。中国了解到这一点，并加强了对该国采矿作业的监管。”

“但对稀土的需求仍然存在，导致监管薄弱的缅甸稀土开采增加。”

根据一项对中国稀土公共政策的研究，中国中央政府早在上世纪90年代就注意到了非法稀土开采和环境破坏的问题。

该研究引用了其他关于非法采矿影响的研究，称这不仅降低了合法公司的盈利能力，而且“由于非法公司不处理环境破坏，并逃避税收和费用，严重破坏了生态环境。”

2011年，中国政府出台了首个稀土行业空气和水污染的行业标准，2010年全年开展了打击非法开采和销售的行动。

与此同时，非法稀土开采开始在缅甸兴起，那里薄弱的环境法规为非法矿工提供了一个安全的避风港。2016年至2019年，缅甸的稀土产量较2011-2015年增长了88倍。

同时，由于高科技设备消费的增长，全球对稀土元素的需求也在增加。

有害的活动

克钦邦稀土矿的数量是未知的。

2019年，缅甸自然资源和环境保护部(Ministry of Natural Resources and Environmental Conservation)向当地一家医疗公司颁发了许可证，允许其在Chipwi镇经营11个矿场，总共占地281英亩，相当于159个足球场。记者联系了医药公司，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曾在一处稀土矿工作的工人Ko Zaw说，根据他对工人不停涌入的观察，民兵组织控制下的Chipwi和Pangwa镇被挖掘的稀土矿数量可能高于官方记录。

他估计，一个稀土矿需要雇用40到60名工人。在这40名工人中，大约有15名是中国人。一些矿场的负责人和技术人员来自中国大陆，显示出中国与克钦邦矿业经营者之间的密切联系。

一名缅甸工人的月薪约为4500元，约合650美元。Ko Zaw说，向浸出池倒入化学品的工人工资更高，因为这项工作风险更大，对健康有害。

这些被当地工人称为“肥料”的化学物质包括用于分离金属的草酸和碳酸氢铵。

在克钦邦的一个稀土矿场，一袋袋用于矿石开采的化学品，被当地工人称为“肥料”。

如果进行不负责任的采矿，从清理土地到开采矿石的整个过程都可能危害环境和人类健康。用有毒化学物质溶解稀土的浸出池，如果没有妥善密封，可能会泄漏，受污染的水可能会进入地下水。

《哈佛国际评论》(Harvard International Review)援引欧盟委员会文件的文章称，“每生产一吨稀土，采矿过程会产生13公斤粉尘、9600 - 1.2万立方米废气、75立方米废水和1吨放射性残渣。”

根据这些数字进行的计算表明，在2017年至2021年期间，缅甸的稀土开采产生了2.84亿吨有毒废物、14万吨放射性废物和4950亿加仑有害气体。

近年来，克钦邦的许多当地社区都对不规范的采矿表达了担忧，这种采矿缺乏环境危害预防措施。

总部位于密支那的Sha-it社会发展基金会和总部位于chipi的环保组织Laung Byit Khaung在2018年的一场新闻发布会上表示，他们对矿区附近的水源进行了检测，发现它们受到了化学物质的污染。

“我们无法卖矿场附近种植园的水果。买家，包括中国商人，都担心污染，”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当地农民说。

一些当地居民说，他们一直遭受水资源短缺和作物产量下降的困扰，因为采矿活动需要从社区的水源中获取大量的水。

民族团结政府的自然资源和环境保护部长杜克旺(Tu Hkawng)表示，由于缺乏系统的研究，很难确定克钦稀土开采对环境的确切影响。民族团结政府是由2021年政变后流亡的民选议员组成的。

“缅甸的环境评估非常薄弱，部分原因是我们在学术和研究方面很薄弱，”他说。“我们不能肯定地说(采矿活动造成了问题)。积极人士就是这么说的。”

负责任的采购

由于采矿活动发生在民兵控制区，公众很难进入采矿现场，获取环境影响的信息。

“在缅甸，目前的稀土开采不仅是非法的，而且完全不受监管，由武装组织在冲突地区进行。在这种情况下，稀土开采是不可能负责任地进行的，”Global Witness的Hindstrom说。

“在目前的情况下，任何公司都不应该从缅甸采购任何矿产。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对抗气候变化所必需的所谓的‘绿色技术’可能会对社区的环境造成破坏，而这些社区的矿物质正是在那里开采的。”

她补充称，中国是缅甸稀土的最大进口国，在稀土供应链中扮演着重要角色。供应链中的其他参与者也必须确保这些冲突矿物不能进入国际市场。

缅甸正义组织的Yadanar Maung说，该国的稀土开采现在是由高科技制造业对这种矿物日益增长的全球需求维持的。

“公司和国际政府有一个选择。稀土开采造成的破坏牵连到大型国际公司，它们未能确保负责任的矿产采购。他们必须改变[他们的方法，]”她说。

“国际政府也必须紧急采取行动，禁止‘冲突矿物’的销售和进口。”

注:由于缅甸持续的政治动荡为持不同政见者和直言不讳的当地居民创造了敌对气氛，本文中一些当地新闻来源的身份必须保密。

本报道由Internews地球新闻网络和东西方中心联合组织的湄公河数据新闻奖学金资助。它的缅甸版在克钦波(Kachinwaves)上发表，这是一家总部位于缅甸克钦邦的缅甸新闻媒体。本故事中呈现的所有数据可视化都由Thibi提供。

https://www.mekongeye.com/2022/05/23/myanmars-environment-hit-by-rare-earth-mining-boom/